人類致命大敵?為什麼這麼多跨物種病毒宿主都是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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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肺炎疫情快速蔓延,WHO初步研判,病毒宿主可能與菊頭蝠有關。(示意圖/圖取自Unsplash圖庫)
武漢肺炎疫情快速蔓延,WHO初步研判,病毒宿主可能與菊頭蝠有關。(示意圖/圖取自Unsplash圖庫)

中央社網站)武漢肺炎(2019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疫情快速蔓延,不到一個月時間,全球五大洲全都出現確診案例。醫界一面忙著找治療藥方,一面忙著研究這場疫禍究竟從何而來。WHO初步研判,病毒宿主可能與菊頭蝠有關。這已不是蝙蝠第一次成為人類性命的威脅,致命的亨德拉病毒、馬堡病毒、SARS冠狀病毒,都源自蝙蝠,伊波拉病毒也很有可能源自蝙蝠。為什麼這麼多病毒都是從蝙蝠傳染給人類?

多次以自然史著作獲獎的美國作家大衛逵曼(David Quammen)花費5年時間,與一群科學家形影不離地深入世界各地田野調查,寫成「下一場人跨物種傳染病侵襲人類的致命接觸」一書,以專章探討蝙蝠這種「飛天宿主」。中央社取得授權摘錄如下:

蝙蝠有許許多多種類。翼手目(「以手為翼」的一群動物)計含1116種,占了所有已知哺乳類物種的四分之一。再講一遍:每4種哺乳動物當中,就有一種是蝙蝠。這種多樣性或許也暗示,蝙蝠庇護的病毒比例,並不高於其他哺乳動物;實際上牠們的病毒負荷量,有可能和牠們貢獻的哺乳類多樣性成正比,只是表面上看起來似乎高得令人吃驚。牠們的病毒對物種比值,或許並不比其他哺乳類動物的比值更高。

種類數量多且群居 可供病毒穩定感染

除了樣式繁多之外,蝙蝠數量還非常龐大,而且非常喜歡群居。許多種類都大群集結共同棲息,每群都可能包含數百萬隻,擠在狹窄的空間。牠們還是血統非常古老的類群,大概在5000萬年以前已經演化出與現今相似的外型。牠們的古老血統,讓病毒和蝙蝠能夠建立起延續久遠的關係,而這種親密的關聯性,或許也促使病毒演化出多樣化型式。當一支蝙蝠世系分化出兩個新的物種,牠們攜帶的病毒,也或許可以隨著牠們分化,結果不只生成了更多種蝙蝠,還產生出更多種病毒。再者,儘管許多較年長蝙蝠都生成免疫力,不過或許由於牠們數量繁多,棲息或休眠時也都聚集在一起,更有利於病毒在這些族群當中存續下來。蝙蝠群落往往都十分龐大,能穩定產出很多易受感染的新生蝙蝠,提供病毒感染,讓它們存續下來。

這種情節有個假設,每隻蝙蝠只短暫受病毒感染,康復之後就終身免疫,就像人類感染麻疹的情況。另一種情節則稱,病毒有辦法引發長期的慢性傳染病,讓一隻蝙蝠染病數月甚或數年。若是感染能夠持續,那麼蝙蝠的平均壽命較長,對病毒非有。些小型的食蟲蝙蝠能活20年或25年。倘若蝙蝠受了感染並四處散布病毒,那麼這般長壽,就能大幅提高病毒在這段歲月散布給其他蝙蝠的加總機會。依照數學家所用的語言:R0值隨長期受感染蝙蝠的壽命拉長而提高。R0較大,始終對病原體較有利。

親近的群居關係也帶來好處,許多種蝙蝠喜歡擠在一起,起碼當牠們休眠或停棲時總愛這樣。就以卡爾斯巴德洞窟(Carlsbad Caverns)的墨西哥游離尾蝠(Mexican free-tailed bat)為例,牠們在每平方英尺範圍內能擠進約300隻,恐怕連實驗室裡超載鼠籠中的老鼠都會受不了。倘若病毒能經由直接接觸、體液或細微飛沫來傳染,那麼這樣擁擠的情況就會提高傳染機率。卡利什的團隊指出,在卡爾斯巴德洞窟那種情況下,已知就連狂犬病也曾經出現空氣傳播的事例。

談到空氣傳播:蝙蝠有個非同小可的特點,牠能飛。一隻果蝠每晚外出覓食都有可能飛上好幾十英里遠,每季還可能在不同棲息位置之間移動好幾百英里。有些食蟲維生的蝙蝠還長途遷徙,夏冬棲地相隔距離遠達800英里。齧齒類動物不會這樣旅行,較大型哺乳動物能這樣旅行的也不多。再者,蝙蝠不只做二維運動,牠們能在三維空間跨越地形;牠們能向上高飛,向下俯衝,還在中間高度巡航,牠們棲居的空間容積遠比多數動物都更寬廣。牠們現身範圍的廣度和深度都很大。這會不會提高牠們(以及牠們身上的病毒)和人類接觸的可能性?或許吧。

武漢肺炎疫情快速蔓延,不到一個月時間,全球五大洲全都出現確診案例。圖為漢江塔子方艙院醫人員進入醫院前做好防護措施。(中新社提供)
武漢肺炎疫情快速蔓延,不到一個月時間,全球五大洲全都出現確診案例。圖為武漢江岸塔子湖方艙醫院醫護人員進入醫院前做好防護措施。(中新社提供)

當人類包圍野生動物棲地 就踏進病原地盤

棲地變更(habitat alteration)是澳洲的一項古老傳統,原住民採取火耕闢地,不過近幾十年來,土地開墾已經走向更為激烈、也更為機械化的趨勢,造成的結果也更為不可逆轉,在昆士蘭州尤其嚴重。

浩瀚古老林地遭到砍伐,或者被推土機剷倒,清出空地放牧牛群和擴張都市。民眾開闢果園、建立都市公園、栽種開花喬木來美化庭園,無意間在都市和郊區創造出誘餌。「所以蝙蝠已經下定決心,既然牠們的原生棲地逐漸消失,既然氣候愈來愈變化多端,既然牠們的食物來源種類愈來愈稀少,那麼到都市地區過日子會比較輕鬆。」如今牠們集結成較大群聚,移動覓食的距離縮短,住在比較靠近人類的地方〈也因此比較接近人類飼養的馬匹〉。雪梨有狐蝠,墨爾本有狐蝠,肯因司有狐蝠。還有布利斯班北緣,為一處牧馬圍場提供庇蔭的澳洲大葉榕,也住了一群狐蝠。

那些大型群聚,包含習慣定居在原地的、比較都市化的、比較不需要飛行長距離以尋覓野生食物的蝙蝠,裡面的個體傾向於較少彼此重複感染。在感染間歇期,牠們會累積出較多易受感染的個體。當病毒果真到來,新感染的蔓延情況就會比較突然、也比較劇烈,病毒的盛行率較高,感染數量也比較多。也有可能,因此比較容易傳給一個物。

面對人畜共通疾病

科學家監看病原體溢出跨越的邊界,當一種新奇病毒設法從黑猩猩、蝙蝠、小鼠、鴨子或獼猴身上侵入人類,說不定還從一個人傳給另一個人,從而引發一場小規模致命疫情,這時他們就會看出跡象,並發出警報。

不論隨後狀況如何發展,都取決於科學、政治、社會道德、民意、公眾意願和人類的其他行為而定。最後就取決於身為公民的我們如何因應。所以在我們做出反應之前,不論是沉著或驚慌的反應,也不論是聰明或蠢笨的反應,我們對箇中情況都應該有相當程度的認識。

我們應該體察到,最近這些新型人畜共通疾病的爆發,還有老舊疾病的再發和蔓延,都是一種更大模式的環節,而且釀成這種模式的禍首正是人類。我們應該體認,這些疫情反映出我們做了哪些事情,並不只是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我們應明白,儘有些人造成的素看來似乎勢不可擋,另有一些因素依然是我們可以掌控的。

專家早已警告我們注意這些因素,要條列出來並不困難。我們的人口數已經增長到了70億水平,甚至更高。我們生活的許多城市,人口都相當稠密。我們已經滲透侵入這顆星球碩果僅存的廣大森林和其他野生生態系,而且我們還繼續侵入,逐步破壞、干擾那些地方的實體結構和生態群落。我們披荊斬棘,在剛果,在亞馬遜,在婆羅洲,在馬達加斯加,在新幾內亞和澳洲東北部開山伐林。我們撼動林木,導致東西紛紛掉落出來,這是象徵說法,也符合實際情況。我們在那裡找到野生動物,把那當中許多都宰殺吞吃下肚。我們在那些地方落腳,建立村莊、工作基地營、城鎮、採礦產業和新都市。我們帶進我們的馴化動物,把野生草食動物換成了家畜。

們繁殖家禽畜,我們經工廠規模龐大養殖業,養了成千上萬隻牛、豬、雞、鴨、綿羊和山羊,更別提還有好幾百隻竹鼠和果子狸,全都大批關在籠舍圍欄裡面,而且飼養環境還讓這群馴化和半馴化動物,很容易從外界源頭(好比在豬圈上方停歇的蝙蝠)染上傳染病原體,接著相互感染,並為病原體提供大量機會來演化出各種新類型,其中有些類型除了感染牛或鴨之外,還會侵染人類。我們為這些牲畜施用預防性抗生素和其他藥劑,目的不是要為牠們治病,而是要促進牠們增長體重,保持良好狀態,直到能夠銷售、宰殺、獲利,這樣一來,我們也助長抗藥細菌的演化。

我們從事遠距離牲畜進出口貿易,而且速度很快。我們也進出口其他活體動物,供醫學研究使用,其中尤以靈長類為多。我們進出口野生動物,當成珍奇寵物來飼養。我們進出口獸皮、違禁叢肉和植物,其一些還附帶微物祕密旅客

我們旅行在城市間穿梭,往來各大洲,速度更甚於輸運牲畜。我們住進有陌生人打了噴嚏和嘔吐的大飯店。我們到餐館吃飯,那裡的廚師有可能才剛宰殺了一頭豪豬,接著就動手料理我們的扇貝。我們參觀亞洲猴廟、印度活體動物市場、南美洲景色如畫的村莊、新墨西哥州塵土飛揚的考古現場、荷蘭乳農城鎮、東非的蝙蝠洞、澳洲的賽馬場—呼吸空氣、餵養動物、摸東摸西、和友善的當地人握手—然後跳上我們的班機飛回家。我們被蚊子和蜱蟲叮咬。我們排放碳,改變全球氣候,接著就有可能改變蚊子和蜱蟲的棲息緯度範圍。我們無所不在,提供大量人體,為雄心勃勃的微生物帶來無可抗拒的機會。

這些事項,全都涵括在「人畜共通疾病的生態學和演化生物學」題材裡。生態情勢提供機會,促成病原體的溢出。演抓住機會,探索種可能,協助把出轉變成大流。

至於人畜通疾病有益健康的部分:它們提醒我們,誠如聖方濟各這樣說過,我們人類和自然世界是密不可分的。其實並無所謂的「自然世界」,這是很糟糕的人為措詞。世界只有一個,人類是那個世界的一部分,伊波拉屬病毒如此,流感病毒和HIV如此,立百、亨德拉和SARS病毒也如此,黑猩猩、蝙蝠、果子狸和斑頭雁也都如此,下一種危害人類的凶殘病毒,我們還沒有偵測到的那一種,也是如此。(漫遊者文化授權)

多次以自然史著作獲獎的美國作家大衛逵曼花費5年時間,寫出「下一場人類大瘟疫:跨物種傳染病襲人類的致命接觸一書,探討蝙蝠這「飛天宿主」。漫遊者文化提供
多次以自然史著作獲獎的美國作家大衛逵曼花費5年時間,寫出「下一場人類大瘟疫:跨物種傳染病侵襲人類的致命接觸」一書,探討蝙蝠這種「飛天宿主」。(漫遊者文化提供)

書名:下一場人類大瘟疫:跨物種傳染病侵襲人類的致命接觸
作者:大衛.逵曼
譯者: 蔡承志
出版社:漫遊者文化
出版日期:2016/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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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肺炎疫情快速蔓延,WHO初步研判,病毒宿主可能與菊頭蝠有關。(示意圖/圖取自Unsplash圖庫)
武漢肺炎疫情快速蔓延,WHO初步研判,病毒宿主可能與菊頭蝠有關。(示意圖/圖取自Unsplash圖庫)

中央社網站)武漢肺炎(2019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疫情快速蔓延,不到一個月時間,全球五大洲全都出現確診案例。醫界一面忙著找治療藥方,一面忙著研究這場疫禍究竟從何而來。WHO初步研判,病毒宿主可能與菊頭蝠有關。這已不是蝙蝠第一次成為人類性命的威脅,致命的亨德拉病毒、馬堡病毒、SARS冠狀病毒,都源自蝙蝠,伊波拉病毒也很有可能源自蝙蝠。為什麼這麼多病毒都是從蝙蝠傳染給人類?

多次以自然史著作獲獎的美國作家大衛逵曼(David Quammen)花費5年時間,與一群科學家形影不離地深入世界各地田野調查,寫成「下一場人類大瘟疫:跨物種傳染病侵襲人類的致命接觸」一書,以專章探討蝙蝠這種「飛天宿主」。中央社取得授權摘錄如下:

蝙蝠有許許多多種類。翼手目(「以手為翼」的一群動物)計含1116種,占了所有已知哺乳類物種的四分之一。再講一遍:每4種哺乳動物當中,就有一種是蝙蝠。這種多樣性或許也暗示,蝙蝠庇護的病毒比例,並不高於其他哺乳動物;實際上牠們的病毒負荷量,有可能和牠們貢獻的哺乳類多樣性成正比,只是表面上看起來似乎高得令人吃驚。牠們的病毒對物種比值,或許並不比其他哺乳類動物的比值更高。

種類數量多且群居 可供病毒穩定感

除了樣式繁之外,蝙蝠數量還常龐大,而且非常歡群居。許多種類都大群集結共同棲息,每群都可能包含數百萬隻,擠在狹窄的空間。牠們還是血統非常古老的類群,大概在5000萬年以前已經演化出與現今相似的外型。牠們的古老血統,讓病毒和蝙蝠能夠建立起延續久遠的關係,而這種親密的關聯性,或許也促使病毒演化出多樣化型式。當一支蝙蝠世系分化出兩個新的物種,牠們攜帶的病毒,也或許可以隨著牠們分化,結果不只生成了更多種蝙蝠,還產生出更多種病毒。再者,儘管許多較年長蝙蝠都生成免疫力,不過或許由於牠們數量繁多,棲息或休眠時也都聚集在一起,更有利於病毒在這些族群當中存續下來。蝙蝠群落往往都十分龐大,能穩定產出很多易受感染的新生蝙蝠,提供病毒感染,讓它們存續下來。

這種情節有個假設,每隻蝙蝠只短暫受病毒感染,康復之後就終身免疫,就像人類感染麻疹的情況。另一種情節則稱,病毒有辦法引發長期的慢性傳染病,讓一隻蝙蝠染病數月甚或數年。若是感染能夠持續,那麼蝙蝠的平均壽命較長,對病毒就非常有利。有些較小型的食蟲蝙蝠能活20年或25年。倘若蝙蝠受了感染並四處散布病毒,那麼這般長壽,就能大幅提高病毒在這段歲月散布給其他蝙蝠的加總機會。依照數學家所用的語言:R0值隨長期受感染蝙蝠的壽命拉長而提高。R0較大,始終對病原體較有利。

親近的群居關係也帶來好處,許多種蝙蝠喜歡擠在一起,起碼當牠們休眠或停棲時總愛這樣。就以卡爾斯巴德洞窟(Carlsbad Caverns)的墨西哥游離尾蝠(Mexican free-tailed bat)為例,牠們在每平方英尺範圍內能擠進約300隻,恐怕連實驗室裡超載鼠籠中的老鼠都會受不了。倘若病毒能經由直接接觸、體液或細微飛沫來傳染,那麼這樣擁擠的情況就會提高傳染機率。卡利什的團隊指出,在卡爾斯巴德洞窟那種情況下,已知就連狂犬病也曾經出現空氣傳播的事例。

談到空氣傳播:蝙蝠有個非同小可的特點,牠能飛。一隻果蝠每晚外出覓食都有可能飛上好幾十英里遠,每季還可能在不同棲息位置之間移動好幾百英里。有些食蟲維生的蝙蝠還長途遷徙,夏冬棲地相隔距離遠達800英里。齧齒類動物不會這樣旅行,較大型哺乳動物能這樣旅行的也不多。再者,蝙蝠不只做二維運動,牠們能在三維空間跨越地形;牠們能向上高飛,向下俯衝,還在中間高度巡航,牠們棲居的空間容積遠比多數動物都更寬廣。牠們現身範圍的廣度和深度都很大。這會不會提高牠們(以及牠們身上的病毒)和人類接觸的可能性?或許吧。

武漢肺炎疫情快速蔓延,不到一個月時間,全球五大洲全都出現確診案例。圖為武漢江岸塔子湖方艙醫院醫護人員進入醫院前做好防護措施。(中新社提供)
武漢肺炎疫情快速蔓延,不到一個月時間,全球五大洲全都出現確診案例。圖為武漢江岸塔子湖方艙醫院醫護人員進入醫院前做好防護措施。(中新社提供)

當人類包圍野生動物棲地 就踏進病原地盤

棲地變更(habitat alteration)是澳洲的一項古老傳統,原住民採取火耕闢地,不過近幾十年來,土地開墾已經走向更為激烈、也更為機械化的趨勢,造成的結果也更為不可逆轉,在昆士蘭州尤其嚴重。

浩瀚古老林地遭到砍伐,或者被推土機剷倒,清出空地放牧牛群和擴張都市。民眾開闢果園、建立都市公園、栽種開花喬木來美化庭園,無意間在都市和郊區創造出誘餌。「所以蝙蝠已經下定決心,既然牠們的原生棲地逐漸消失,既然氣候愈來愈變化多端,既然牠們的食物來源種類愈來愈稀少,那麼到都市地區過日子會比較輕鬆。」如今牠們集結成較大群聚,移動覓食的距離縮短,住在比較靠近人類的地方〈也因此比較接近人類飼養的馬匹〉。雪梨有狐蝠,墨爾本有狐蝠,肯因司有狐蝠。還有布利斯班北緣,為一處牧馬圍場提供庇蔭的澳洲大葉榕,也住了一群狐蝠。

那些大型群聚,包含習慣定居在原地的、比較都市化的、比較不需要飛行長距離以尋覓野生食物的蝙蝠,裡面的個體傾向於較少彼此重複感染。在感染間歇期,牠們會累積出較多易受感染的個體。當病毒果真到來,新感染的蔓延情況就會比較突然、也比較劇烈,病毒的盛行率較高,感染數量也比較多。也有可能,因此比較容易傳給另一個物種。

面對人畜共通疾病

科學家監看病原體溢出跨越的邊界,當一種新奇病毒設法從黑猩猩、蝙蝠、小鼠、鴨子或獼猴身上侵入人類,說不定還從一個人傳給另一個人,從而引發一場小規模致命疫情,這時他們就會看出跡象,並發出警報。

不論隨後狀況如何發展,都取決於科學、政治、社會道德、民意、公眾意願和人類的其他行為而定。最後就取決於身為公民的我們如何因應。所以在我們做出反應之前,不論是沉著或驚慌的反應,也不論是聰明或蠢笨的反應,我們對箇中情況都應該有相當程度的認識。

我們該體察到,最近這些型人畜共通疾病的爆發還有老舊疾病的再發蔓延,都是一種更大式的環節,而且釀成這種模式的禍首正是人類。我們應該體認,這些疫情反映出我們做了哪些事情,並不只是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我們應該明白,儘管有些人為造成的因素看來似乎勢不可擋,另有一些因素依然是我們可以掌控的。

專家早已警告我們注意這些因素,要條列出來並不困難。我們的人口數已經增長到了70億水平,甚至更高。我們生活的許多城市,人口都相當稠密。我們已經滲透侵入這顆星球碩果僅存的廣大森林和其他野生生態系,而且我們還繼續侵入,逐步破壞、干擾那些地方的實體結構和生態群落。我們披荊斬棘,在剛果,在亞馬遜,在婆羅洲,在馬達加斯加,在新幾內亞和澳洲東北部開山伐林。我們撼動林木,導致東西紛紛掉落出來,這象徵說法,也符合實際況。我們在那裡找到野生物,把那當中許多都宰吞吃下肚。我們在那些方落腳,建立村莊、工作基地營、城鎮、採礦產業和新都市。我們帶進我們的馴化動物,把野生草食動物換成了家畜。

我們繁殖家禽家畜,我們經營工廠規模的龐大養殖產業,養了成千上萬隻牛、豬、雞、鴨、綿羊和山羊,更別提還有好幾百隻竹鼠和果子狸,全都大批關在籠舍圍欄裡面,而且飼養環境還讓這群馴化和半馴化動物,很容易從外界源頭(好比在豬圈上方停歇的蝙蝠)染上傳染病原體,接著相互感染,並為病原體提供大量機會來演化出各種新類型,其中有些類型除了感染牛或鴨之外,還會侵染人類。我們為這些牲畜施用預防性抗生素和其他藥劑,目的不是要為牠們治病,而是要促進牠們增長體重,保持良好狀態,直到能夠銷售、宰殺、獲利,這樣一來我們也助長抗藥細菌的演。

我們從事遠距離牲畜進口貿易,而且速度很快。們也進出口其他活體動物供醫學研究使用,其中尤以靈長類為多。我們進出口野生動物,當成珍奇寵物來飼養。我們進出口獸皮、違禁叢林肉和植物,其中一些還附帶微生物祕密旅客。

我們旅行,在城市間穿梭,往來各大洲,速度更甚於輸運牲畜。我們住進有陌生人打了噴嚏和嘔吐的大飯店。我們到餐館吃飯,那裡的廚師有可能才剛宰殺了一頭豪豬,接著就動手料理我們的扇貝。我們參觀亞洲猴廟、印度活體動物市場、南美洲景色如畫的村莊、新墨西哥州塵土飛揚的考古現場、荷蘭乳農城鎮、東非的蝙蝠洞、澳洲的賽馬場—呼吸空氣、餵養動物、摸東摸西、和友善的當地人握手—然後跳上我們的班機飛回家。我們被蚊子和蜱蟲叮咬。我們排放碳,改變全球氣候,接著就有可能改蚊子和蜱蟲的棲息緯度範圍我們無所不在,提供大量人體為雄心勃勃的微生物帶來無抗拒的機會。

這些事項,都涵括在「人畜共通疾病的生態學和演化生物學」題材裡。生態情勢提供機會,促成病原體的溢出。演化抓住機會,探索種種可能,協助把溢出轉變成大流行。

至於人畜共通疾病有益健康的部分:它們提醒我們,誠如聖方濟各這樣說過,我們人類和自然世界是密不可分的。其實並無所謂的「自然世界」,這是很糟糕的人為措詞。世界只有一個,人類是那個世界的一部分,伊波拉屬病毒如此,流感病毒和HIV如此,立百、亨德拉和SARS病毒也如此,黑猩猩、蝙蝠、果子狸和斑頭雁也都如此,下一種危害人類的凶殘病毒,我們還沒有偵測到的那一種,也是如此。(漫遊者文化授權)

多次以自然史著作獲獎的美國作家大衛逵曼花費5年時間,寫出「下一場人類大瘟疫:跨物種傳染病侵襲人類的致命接觸」一書,探討蝙蝠這種「飛天宿主」。(漫遊者文化提供)
多次以自然史著作獲獎的美國作家大衛逵曼花費5年時間,寫出「下一場人類大瘟疫:跨物種傳染病侵襲人類的致命接觸」一書,探討蝙蝠這種「飛天宿主」。(漫遊者文化提供)

書名:下一場人類大瘟疫:跨物種傳染病侵襲人類的致命接觸
作者:大衛.逵曼
譯者: 蔡承志
出版社:漫遊者文化
出版日期:2016/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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