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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聊齋】當代大師馬瑞芳品讀聊齋志異—鬼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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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書號

    EG2111

  • CIP

    857.27

  • ISBN

    9786264091060

  • 頁數

    328頁

  • 印刷

    部份彩色

  • 出版日期

    2025-06-11

  • 裝訂

    平裝

  • 出版社

    文學筆記,

    漫遊者文化

  • 規格 14.8 x 21 x 2 cm

內容簡介

聊齋志異,中式魔幻現實故事!

妖鬼不嚇人,人心才難懂。

 

華文世界解讀聊齋故事第一人—-馬瑞芳

用現代心理學、社會學的視角解讀古代暢銷小說,

分析神鬼故事裡投射的人間真實、寄託的希望與恐懼、不能明說的苦悶與愛怨。

 

阿根廷大作家波赫士,日本文豪芥川龍之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寫紅樓夢的曹雪芹,他們不同世代,語種不同,創作類型不同,唯一的生涯共同點是:他們都愛讀蒲松齡的《聊齋志異》。

 

始終考不上科舉的蒲松齡,在西舖畢家當私塾老師的時候,把他對現實生活的種種感懷,藉由神鬼妖狐之口,講各種人世真實,各種苦悶徬徨以及各種人生智慧,寫成了《聊齋志異》。

 

「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這是大多數古人讀聊齋的感想。

但《聊齋》不只是經典名著,它也是幾百年前的「黑鏡」、「戀愛實境秀」、「人性觀察劇」,妖鬼不嚇人,人心才難懂

 

鬼狐妖都來了:用聊齋打開現代人的內心劇場

◆做聊齋鬼比做人好:為什麼當了鬼,人生才真的開始?人鬼戀、報恩鬼、考試鬼,鬼場現形!

◆狐狸精不是壞女人:看見女力、慾望與愛的主導權,為什麼她們的愛,更自由、更坦蕩?

◆妖怪比人還講義氣:當友情遇上異種生命,那些比人更守承諾、更懂情感價值的動物精怪!

 

馬瑞芳品讀聊齋志異,共五卷。

將聊齋志異的491篇故事,精選120個故事,分成【鬼、狐、妖、神、人】五個主題。

《鬼卷》解讀鬼與鬼、人與鬼之間新奇有趣又變幻莫測的故事;

《狐卷》展現了狐女、狐叟、狐書生等一系列生動傳神的狐狸精形象;

《妖卷》剖析了一系列幻化成人形的妖,以及自然界的生靈成精後與人類產生的聯繫;

《神卷》塑造了各種各樣的神仙形象,講述了人與神仙、人置身於仙境的奇妙經歷;

《人卷》描繪了平凡塵世間各種匪夷所思的奇人異事與百姓非比尋常的生活經歷。

 

 

【本套書特色】

1.打破以往閱讀方式,從鬼、狐、妖、神、人五大主題,全新的角度解讀聊齋志異。

2.作者馬瑞芳是全球漢學界認定的聊齋專家,專注研究聊齋四十餘年,選編故事的角度貼合專業與大眾閱讀樂趣。

3.特別收錄:蒲松齡故居收藏之《聊齋圖說》彩圖;及出自《詳注聊齋志異圖詠》黑白插圖。

 

專業推薦:

郝譽翔(台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教授)

蔡造珉(真理大學台灣文學系副教授)

 

 

《當代大師馬瑞芳品讀聊齋志異—鬼卷》

「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愛」。

 

《聊齋》寫出了各類生動精彩的鬼:有鍾情鬼,有復仇鬼,有報恩鬼,有盡顯官場醜態的鬼,有歷盡三世輪回冤情不解的鬼,還有鬼中之鬼。

《聊齋》中的淒美女鬼,他們在花樣的青春年華中喪失了生命,透過書生重回人世,能夠借體還魂以鬼做人妻,也有精神戀愛,更有遇人不淑反被吞噬,不是所有的女鬼都能得到溫暖跟愛情

男鬼的故事同樣精彩,

《葉生》病死念念不忘功名,還魂捐官,衣錦還鄉還是空。

淹死鬼《王六郎》是好鬼最後成仙,

《席方平》為報父仇,一鬼之力掀翻冥世黑暗。

 

鬼魂的遭遇,鬼魂的追求,鬼魂的倫理難題,「鬼生」就是人生。

人生解決不了的問題,鬼都能圓滿解決

《聊齋》鬼故事雖有恐怖可怕、鬼氣森森的一面,更有美麗清新、奇幻妙絕的一面。而且比人間故事更有趣、更好玩、更機智、更有深刻的內涵。

作者簡介

作者:馬瑞芳

華文世界解讀聊齋故事的最佳權威。

山東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山東大學古代文學學科帶領人,兼任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山東省作協副主席、復旦大學古代文學研究中心學術委員。

主要著作有:《馬瑞芳重校評點聊齋志異》、《蒲松齡評傳》、《聊齋志異創作論》、《聊齋人物論》《從〈聊齋志異〉到〈紅樓夢〉》、《馬瑞芳說聊齋》等;長篇小說《藍眼睛黑眼睛》、《天眼》、《感受四季》;散文集《煎餅花兒》、《學海見聞錄》、《假如我很有錢》、《野狐禪》、《女人和嫉妒》、《漏泄春光有柳條》等。

曾在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欄目主講《說聊齋》,喜馬拉雅主講《馬瑞芳品讀紅樓夢》、《馬瑞芳講聊齋志異》、《馬瑞芳品讀金瓶梅》、《馬瑞芳品讀西遊記》。

目錄

《畫皮》:標誌性的《聊齋》鬼故事

《考城隍》:確立《聊齋》善惡的標準

《聶小倩》:倩女幽魂的道德救贖

《連瑣》:蒲松齡夢中情人的昇華

《小謝》:兩個小鬼頭,一對並蒂花

《宦娘》:人鬼情未了

《晚霞》:俊美鬼龍宮相愛

《伍秋月》:人鬼戀舊瓶裝新酒

《魯公女》:生死年齡隔不斷情緣

《公孫九娘》:改朝換代斷腸花

《林四娘》:誰將故國問青天

《竇氏》:農家女厲鬼復仇

《梅女》:三百銅錢一條命

《嘉平公子》:俏女鬼炒帥哥魷魚

《水莽草》:情義無價水莽鬼

《葉生》:死魂靈的功名路

《司文郎》:瞎眼冬烘掌文壇

《于去惡》:鬼魂的學官考試

《三生》:讀書人的千萬冤魂

《餓鬼》:學官原是餓死鬼

《考弊司》:學官要割學生肉

《陸判》:換心換頭的判官朋友

《褚生》:與人為善得善果

《席方平》:鬥士掀翻閻羅殿

《王六郎》:置身青雲不忘貧友

《祝翁》:泉路茫茫去來由爾

《公孫夏》:賣官鬻爵的警世圖畫

《田子成》:鬼父孝子喜相逢

《劉夫人》:鬼嫗企業家

《閻羅薨》:閻王也有死時候

序:玄幻莫測聊齋鬼

 

《聊齋》問世三百多年魅力不衰,鬼故事是重要因素。鬼故事為什麼比純粹的人間故事更能引起讀者的興趣?因為《聊齋》鬼雖有恐怖可怕、鬼氣森森的一面,更有美麗清新、奇幻妙絕的一面。而且《聊齋》鬼故事比人間故事更有趣、更好玩、更機智、更有深刻的內涵。

世上有沒有鬼?有鬼論者說有,無鬼論者說無。讀者看《聊齋》,卻身不由己相信有。《聊齋》令人信服地寫出了鬼的特有存在形式,寫出了各類生動精彩的鬼:有鍾情鬼、有復仇鬼、有報恩鬼、有盡顯官場醜態的鬼、有歷盡三世輪迴冤情不解的鬼,還有鬼中之鬼。《聊齋》寫靈魂出竅的步驟,寫精彩奧妙的輪迴和寓意深邃的三生。在這些奇異驚悚的描寫背後,是作者對社會和人生的哲理思考。

《聊齋》中的淒美女鬼最能牽動讀者心弦:連瑣、小謝、伍秋月、宦娘、晚霞、竇氏、梅女、魯公女、公孫九娘……她綠裙飄飄,她甩出鮮花朵朵,她騎著黑色馬駒,她彈著叮咚琴曲,她吟著優美詩篇……一個一個向讀者款款走來,走出不同個性、不同故事、不同命運。《聊齋》女鬼都是在花樣的青春年華喪失了生命,生活在陰冷黑暗的墳墓裡。

她們懼怕寒冷,懼怕黑暗,她們用詩句述說哀傷和憂愁。她們不甘沉淪,想回歸人間,到人間尋找溫暖,尋找愛情,追求光明。她們在《聊齋》書生跟前驀然出現,悠然消失,像一陣微風,像一縷輕煙。這些弱不禁風的女鬼、憂愁傷感的女鬼、以淚洗面的女鬼,引起人間書生憐香惜玉的柔情。美麗、柔弱、怕冷、憂愁愛詩,是《聊齋》女鬼俘獲人間書生和幾百年讀者的靈丹妙藥。

《聊齋》女鬼怎樣返回人世?靠跟她們打交道的正人君子。他們的浩然正氣導引女鬼,或者走出陰冷的墳墓,或者走出祟人的魅影,走向完善,重回人間。《聊齋》女鬼和《聊齋》書生有撲朔迷離、錯綜複雜的關係。有時,書生的愛情讓女鬼的白骨頓生春意;有時,女鬼跟書生心心相印卻只保持著精神戀愛;有時,即使做鬼,也不能擺脫惡勢力的迫害和吞噬……《聊齋》女鬼能起死回生,能借體還魂,能輪迴轉世,能以鬼的身分做活人妻;但如果遇到的「對手」是朝廷的屠刀,一切能給女鬼帶來重生的招數都沒用。《聊齋》女鬼離不開社會,離不開時局。

《聊齋》寫鬼,離奇古怪,五花八門,就像《聊齋自志》說的,「事或奇於斷髮之鄉」,「怪有過於飛頭之國」。但如果把鬼故事放到封建社會1末期特殊的背景中分析,鬼魂的遭遇,鬼魂的追求,鬼魂的倫理難題,實際上是時代生活的再現。從對生活的表現看,「鬼生」就是人生,從作者想表達的理念看,「鬼生」勝於人生。

論者喜歡談論《聊齋》女鬼,殊不知《聊齋》男鬼同樣精彩紛呈,且有濃郁的社會品格。多篇《聊齋》故事寫到讀書人為功名魂遊。人死了,追求功名的心不死;人死了,到陰司繼續追逐功名。這是多麼可怕可笑的精神狀態?讀書人為什麼這樣倒楣?因為他們的命運掌握在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裡男盜女娼的人手裡。學府成了割學生肉的地方,考官是餓鬼轉世,前世做過畜生,這輩子成為高居人上的官員。蒲松齡在科舉路上拚搏一輩子,熟悉學府和學官,知道這裡面的內幕。他把現實生活中司空見慣的學界變形,放到陰曹地府。

鬼也可以正氣凜然,鬼也可以掀翻黑暗吏治,毛主席欣賞的席方平即如此。冥世黑暗,席方平從城隍、郡司到閻王,一反到底!下油鍋、上刀山、遭鋸解,絕不屈服。〈王六郎〉中的淹死鬼王六郎、〈水莽草〉中的水莽鬼祝生,都是善良的正人君子,跟〈考城隍〉裡的宋燾一樣,好人有好報。

《聊齋》的鬼故事像十八世紀英國流行的哥德式小說。哥德式小說以中世紀城堡、修道院或荒野、廢墟為背景,描寫恐怖、神祕、驚險、迷信事件,常有鬼魂出現,因其緊張多樣的驚險性、深刻的問題性引人注目,有「黑色性」,人稱「黑色小說」。所謂黑色性,就是把邪惡、可怕的東西作為主要描寫對象。《聊齋》中不少鬼故事常以荒野或廢舊的古宅為背景,有駭人聽聞的惡鬼登場亮相,這便帶有一定的「黑色性」,並以「黑色性」塑造了作品生命力。說〈畫皮〉是「黑色性」小說的祖宗當無大錯。〈陸判〉則在「黑色性」之外透露如許人性的溫馨光輝。凡人跟判官交了朋友,想換頭就換頭,需要換心就換心,現代醫學解決不了的難題,《聊齋》鬼都能圓滿解決,何等快意。

若說鬼故事是蒲松齡發明創造的,當然不對。蒲松齡之前,死而復生、人鬼之戀、完整的陰司、多彩多姿的鬼魂,早被前輩作家創造出來。但蒲松齡後來居上,另闢蹊徑,善於尋找新的描寫對象,善於熔鑄新的藝術世界。他寫鬼魂對現實中達官貴人的報復或調侃,寫閻王也會死,閻王也可以溫柔善良……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把前輩作家,包括蒲松齡崇拜的干寶的鬼故事拿出來跟《聊齋》故事比一比,論多樣性、豐富性、觀瞻性,《聊齋》鬼故事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把外國作家的鬼故事擺出來跟蒲松齡的鬼故事比一比,從但丁的《神曲》到歌德筆下的魔鬼,二十世紀風行的電影中,從《幽靈西行》(The Ghost Goes West)、《冷酷的心》(Corazón salvaje)到《第六感生死戀》(Ghost),論人文關懷和藝術手法,《聊齋》鬼故事絕不比這些西方作家的鬼故事差。無怪乎拉丁美洲魔幻現實主義大師馬奎斯、波赫士都是蒲松齡的忠實擁戴者。

王漁洋說蒲松齡「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時」。喬羽歌詞《說聊齋》「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愛」。閱讀《聊齋》鬼故事,可以得到很深的體會。

內容連載

聶小倩:倩女優魂的道德救贖

 

可能因為張國榮和王祖賢演過電影《倩女幽魂》,聶小倩便成了《聊齋》中最有觀眾緣的女鬼。聶小倩是美麗善良的女鬼,但她在小說開始時跟披著美女畫皮的惡鬼是同類角色,她用美色害死不止一人。蒲松齡讓她經過道德修煉,從害人艷鬼變成了活人賢妻。

為什麼同樣是害人的鬼,〈畫皮〉的惡鬼被道士徹底消滅,把那張皮像畫一樣捲起來拿走,聶小倩卻花好月圓,結婚生子,而且兩個兒子都做了官?那是因為聶小倩遇到的不是見了美女邁不動腿的王生,不是那個後來用痰唾再造了一顆心的登徒子,而是鐵骨剛腸的寧采臣。聶小倩說寧采臣「此漢當是鐵石」。什麼意思?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美色不能誘,金錢不動心,光明磊落、意志堅定,像鐵打鋼鑄,像有稜角的岩石。寧采臣這個剛腸男兒不僅不怕鬼的蠱惑,還靠浩然正氣感化了女鬼。

在寧采臣的感化下,聶小倩一心向善,一步一步擺脫惡鬼的控制,一點一點淡化鬼的屬性,走出邪惡,走出陰冷,走向真善美,從害人鬼變賢惠妻。人們不再把她當成鬼,反而把她當成仙。這個愛情故事,不是傳統的一見鍾情、才子佳人模式,而有更豐富的內涵。人物性格不是一成不變,而是性格隨環境改變,再改變命運。

在這個愛情故事中,男的是人中賢,女的是鬼中仙,他們中間還有個代表正義的人物—幫助他們擺脫惡鬼的劍客。小說既有鬼,又有妖,還有愛情,一會兒妖氣森森,一會兒刀光劍影,一會兒正氣凜然,一會兒俠肝義膽,一會兒纏綿悱惻,波瀾起伏,妙趣橫生。蒲松齡給現代編導準備好現成的戲劇衝突,豐富的藝術信息。無怪聶小倩最受當代編導的喜愛,一次次被搬上銀幕。

篇名為〈聶小倩〉,蒲松齡首先鄭重推出的卻是男主角:「寧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對人言:『生平無二色。』」這幾句話,包含三層深刻內容。第一,寧采臣是浙江人,所以他的故事在金華發生。第二,他為人慷慨爽快,有稜角,品行端方。第三,他不和妻子之外的任何女人發生情色關係。這是特別重要的一點。在那個時代,男人可以娶妾嫖妓,尋花問柳,而寧采臣不貪女色,為人嚴謹。寧采臣的個性是整個小說的支點。文藝理論家喜歡說「性格決定命運」,寧采臣的性格決定了他的命運,也決定了聶小倩的命運。

窮苦讀書人住不起旅店,常把寺院作為臨時旅店。蒲松齡青年時代曾在淄川著名的寺院青雲寺苦讀。四十年前我專門勘察過蒲松齡當年讀書的寺院。對著參天松樹,我想,三百多年前,蒲松齡就是在這兒青燈黃卷,日夜攻讀。蒲松齡對寺院太熟悉了,怪不得《聊齋》故事常在寺院發生。

〈聶小倩〉開頭寫寧采臣來到金華寺院,看到「殿塔壯麗,然蓬蒿沒人」,「又顧殿東隅,修竹拱把,階下有巨池,野藕已花」。信筆點染,頗有詩意。一人高的蓬蒿,兩手才能合握的綠竹,寂寞開放的荷花,寥寥幾筆,野寺的寂寞荒涼像在眼前。寧采臣喜歡這幽靜的地方。寺院荒廢已久,沒有和尚,有個人已經在這兒住下,寧采臣以為他是來參加考試的讀書人,聊起來得知他叫燕赤霞,陝西人,自然不能參加浙江的科舉考試了。寧采臣找間空房住下,用破草席作床,支塊破板作桌子。

《聊齋》筆墨極為經濟,寧采臣剛剛安頓下來,聶小倩便巧妙出場。當天晚上月亮很亮,寧采臣難以入睡,聽到房間北邊有人小聲說話,他往窗外一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和一個駝背龍鍾的老嫗,婦人問:「小倩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還不來?」老嫗說:「大概快來了。」婦人問:「她沒有向你發牢騷嗎?」老嫗說沒有,只是看樣子好像不太高興。婦人又說:「這丫頭不宜給她好臉色瞧。」話沒說完,有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來了。寧采臣在朦朧的月光下看出她非常漂亮。老嫗說:「背地不要說人,我們兩個正談論你呢,鬼丫頭悄沒聲息地來了,幸虧沒說你的壞話。」老嫗又說:「小娘子長得這麼端莊美麗,像是畫上的美人,老身如果是男人,魂都給你勾走啦。」少女說:「姥姥不誇獎我,還會有誰誇獎?」

讀《聊齋》一定要好好讀原文,因為《聊齋》原文是精彩的古漢語典範:

婦曰:「小倩何久不來?」媼云:「殆好至矣。」婦曰:「將無向姥姥有怨言否?」

曰:「不聞,但意似蹙蹙。」婦曰:「婢子不宜好相識!」言未已,有一十七八女子來,彷彿艷絕。媼笑曰:「背地不言人,我兩個正談道,小妖婢悄來無跡響,幸不訾著短處。」又曰:「小娘子端好,是畫中人,遮莫老身是男子,也被攝魂去。」女曰:「姥姥不相譽,更阿誰道好?」

這段話常被研究者引用來論述《聊齋》的語言成就。三個女性對話,當然都是鬼,三言兩語就活畫人物神采。妖婦驕橫,妖老太婆圓滑,小倩溫柔。蒲松齡不僅這段對話寫得好,還用背面敷粉的手段,從寧采臣眼裡寫出聶小倩的美麗,用四個字「彷彿艷絕」——因為是在月光下,只能是朦朦朧朧看到她漂亮。這段對話實際上交代了聶小倩的處境:她因為替惡鬼引誘人間男子而羞愧不安。妖婦,也可能就是控制聶小倩的夜叉,察覺到她的動向,所以問妖老太婆小倩有沒有怨言。妖老太婆說她沒什麼怨言,但是愁眉苦臉。聶小倩像畫上的美人,但受惡鬼驅使,誘惑殺害人間男子,已害死多個意志不堅定的凡間男子,直到遇到寧采臣。

寧采臣剛要朦朧睡去,忽然發覺有人進了房間,起來看,原來就是北院那位美麗的少女小倩!寧采臣問小倩有什麼事?小倩笑著說:「月夜難以入睡,來跟您親熱。」寧采臣板起面孔說:「你應當提防別人議論,我也懼怕他人閒話,一步走錯,就會喪失廉恥。」小倩說:「黑天半夜,沒人知道。」寧采臣訓斥小倩道:「快走!不然,我喊南邊房間的書生啦。」小倩退出去,一會兒又回來了,拿錠黃金放到寧采臣的褥子上。寧采臣撿起黃金丟到院子裡,說:「不義之財,髒了我的口袋!」小倩慚愧地離開,說:「這漢子真是鐵石一般。」

第二天早上,有個蘭溪書生帶僕人來趕考,住在寺院。晚上,書生死了,屍體腳心有個小孔,像錐子扎的,鮮血從小孔洇出。又過了一夜,他的僕人也死了,症狀跟主人一樣。傍晚,燕赤霞回到寺裡,寧采臣告訴他寺裡的怪事,燕赤霞猜想是鬼作怪。寧采臣生性耿直,對這事不在意,也不害怕。

半夜,小倩又來了,她對寧采臣說:「我見過的人多了,從來沒遇到過像你這樣剛強耿直的人,你真是聖賢,小女子不敢欺騙。我叫聶小倩,十八歲死的,葬在寺外邊,被妖物威脅著幹下賤勾當,厚著臉皮勾引人,我實在不願意。現在寺裡沒有我可以害死的人了,恐怕他們要派夜叉來收拾你了。」寧采臣請教怎麼能逃脫。聶小倩說:「你跟燕赤霞住在同一個屋子就可以免除災禍。」寧采臣問:「你為什麼不迷惑燕赤霞?」小倩說:「他是奇人,我不敢靠近他。」寧采臣又問:「你是怎麼迷惑人的?」小倩說:「哪個人跟我親熱,我就用錐子扎他的腳心。他昏迷了,我就吸了他的血給妖精喝;如果他不受我的美色誘惑,我就用金子誘惑他。其實那不是真金子,而是羅剎惡鬼的骨頭,接受金子的人,心肝就被妖精截取了。這兩個辦法,因人而異,投其所好。」

小說開頭的聶小倩多麼可怕,多麼血腥!聶小倩這兩手真有些現實性和普遍性。現今某些被推上審判台的高官,某些曾為社會做出貢獻,最後卻成反貪對象的人,無一例外,都過不了這兩關:一是金錢關,二是美色關。而封建時代的讀書人寧采臣,提前三百多年,用自己的「鐵石心腸」給如何拒絕腐蝕,做出了榜樣。

寧采臣感謝小倩,並問清楚夜叉是明天晚上來。小倩哭著說:「我墜落苦海。郎君義氣衝雲天,一定能挽救生靈脫離苦難。假如郎君肯收拾我的遺骨,運回去安葬,就是給我第二次生命。」寧采臣毅然答應,問小倩埋在什麼地方。小倩說:「白楊樹上有烏鴉做窩的地方就是。」說完出門,飄然不見。

第二天,寧采臣早早準備酒菜,邀請燕赤霞喝酒,要燕赤霞到自己這邊住。燕赤霞說自己喜歡安靜,還是願意一個人住。寧采臣不聽,硬把燕赤霞的棉被抱到自己房間,燕赤霞只好把床拖過來,囑咐寧采臣,我知道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我傾慕你的風範,我有些事,難以明白告訴你,希望你不要隨便翻動我的箱子和被褥。寧采臣表示一定照辦,不久,各自睡下。

燕赤霞把一只箱子放到窗台上,剛躺下,就鼾聲如雷,寧采臣卻睡不著。一更時分,窗外隱隱有人影,不一會兒,走近窗前窺視,黑暗中,嚇人的眼睛一閃一閃。寧采臣很害怕,剛想招呼燕赤霞,忽然有東西從燕赤霞的箱子裡閃電一般飛出,像一匹光亮的白絹,飛快地向外射去,撞斷窗上的,又飛快地收回。燕赤霞察覺了,起身下床,寧采臣假裝睡覺觀察他。只見燕赤霞捧起箱子查看,拿出一樣東西,對著月光看一看,嗅一嗅。那東西「白光晶瑩」,有二寸長,韭菜葉那麼寬。燕赤霞看完,把它包了好幾層,仍放到破箱子裡,自言自語,什麼老怪物這麼大膽,竟然弄壞了我的箱子,然後,重新躺下睡覺。

寧采臣很奇怪,起來問燕赤霞,並告訴燕赤霞自己剛才看到的情景。燕赤霞說:「既然咱們相知友愛,我哪敢隱瞞?我是個劍客,假如我的劍不是碰到窗櫺上,妖怪應當立即被殺死。雖然這樣,它也受傷了。」寧采臣問:「包起來的是什麼?」燕赤霞說:「是劍。剛才我嗅了一下,有妖氣。」寧采臣想看,燕赤霞便慷慨地拿出來給他看,原來是把螢光閃閃的小劍。於是,寧采臣更加敬重燕赤霞。

第二天,寧采臣看看窗外,有血跡。他走出寺門,見「荒墳累累」,墳堆中果然有棵白楊樹,鳥巢高踞樹頂。寧采臣打點行裝打算回鄉。燕赤霞為他設宴送行,他將裝寶劍的破皮袋送給寧采臣,說:「這是我的劍袋,你珍藏好它,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你。」寧采臣想跟燕赤霞學劍術。燕赤霞說:「像你這樣講究信義、性格剛直的人,本來可以學劍術,但是你畢竟還屬於富貴場中,不是這條道上的人哪。」燕赤霞是劍客,有預見性,他的話預言寧采臣將來要做官。

寧采臣假托說妹妹埋葬在這裡,把聶小倩的遺骨挖掘出來,用衣被包好,租船回家了。寧采臣的書齋緊靠荒野,他把聶小倩的墳墓建在書齋外,埋好後,他祭奠說:「可憐你的魂魄孤苦伶仃,我把你安葬在我的書齋旁,你的歌吟悲哭我都能聽到,你不會再受到凶鬼的欺凌。這裡有一杯水酒,雖然不很甜美清醇,還請不要嫌棄。」

祭奠完,寧采臣轉身想回家,身後有人招呼道:「請慢點兒,等我一起走!」聶小倩白日現身,歡天喜地地對寧采臣說:「您真講信義,我就是為您再死十次,也不能報答您的恩情。請帶我回家拜見公公婆婆,就是給您做小妾、丫鬟,我也不後悔!」寧采臣仔細看白天出來的聶小倩:肌膚白裡透紅好像清晨的霞光,三寸金蓮翹起如同細細的筍,樣貌比夜裡看更加美麗婉約,嬌艷無比。寧采臣動心沒有?我覺得他有點兒動心。因為蒲松齡是從寧采臣的視角,以讚賞的口吻寫聶小倩的面貌。

寧采臣的妻子長期生病,需要有人幫助母親承擔家務。所以寧采臣沒有馬上拒絕聶小倩,更沒有訓斥她,但他也沒答應聶小倩。寧采臣講究禮儀,他能不能納妾,能不能收留聶小倩,得稟告母親。母親怎麼說,他就怎麼辦。他把聶小倩帶到書房。這是什麼意思?這意味著他可以接受,但還得母親拍板。寧采臣讓小倩等一會兒,先進去向母親報告。母親聽了,十分驚奇。寧采臣妻子患病,母親告誡寧采臣不要說給妻子聽,怕嚇壞她。說話間,小倩進來朝著寧母跪拜行禮。寧采臣說:「這就是小倩。」

蒲松齡寫聶小倩如何進入母親房間,母親如何表現,極講究分寸且十分生動。聶小倩「翩然入」,三個字,母親「驚顧不遑」,四個字。「翩然」既是描繪聶小倩體態輕盈,也暗示這是鬼魂;「驚顧」是害怕地看,「不遑」是既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還得看。母親白日見鬼,驚慌得手足無措,很害怕,也很緊張。小倩對母親說:「孩兒飄然一身,遠離父母兄弟,公子庇護我,像雨露滋潤枯草。我情願做他的小妾,報答他的恩情。」母親見小倩長得綽約柔弱,十分可愛,才敢跟她對話,她說:「小娘子願意照顧我的兒子,老身很高興。只是我這輩子只有這一個兒子,還要靠他傳宗接代,實在不敢讓他娶鬼做妻子。」母親委婉又毫不通融地拒絕了。聶小倩馬上聰明地轉換立場,說道:「孩兒別無他意。我是九泉下的人,既然沒得到老母親信任,請允許我先把您兒子當哥哥對待,允許我承歡母親膝下,早晚侍奉嫂子和母親,可以嗎?」母親憐愛小倩心誠,便答應了。小倩還想拜見嫂子,母親推說嫂子生病,沒有讓小倩見。拜見完母親,小倩馬上走進廚房,替母親做飯,前前後後,穿門入戶,一個勁兒忙活,好像她早就熟悉了這個家。

聶小倩什麼出身?蒲松齡沒有正面交代。但我們從蛛絲馬跡可以看出,她是讀書人家出身,有良好的文化教養。她喜歡讀佛經,擅長畫梅花,這都不是一般市井或農家女孩能有的修養,只有官宦人家或讀書人家的千金小姐才有這樣的修養。而進了寧家後,生前的千金小姐聶小倩馬上像粗使丫鬟般幹起家務活,完全接下了寧母的辛勞。

聶小倩從此能在寧家立足嗎?仍有困難。白天倒也罷了,聶小倩在勞碌中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似乎與常人無異。真正的考驗或者說非常令人難熬的考驗在晚上,寧母對於把一個女鬼留宿家中很是害怕,「辭使歸寢,不為設床褥」,意思是:你回墳墓去吧,這兒沒你的床。老太太對聶小倩有點兒過分,但又可以理解,有哪個女人有膽量和鬼住在同一個房間?小倩看透了寧母的心思,馬上離開寧母的房間。她還是不想回到墳墓,經過寧采臣的書齋想進去,又退了回來,她在書齋外徘徊,好像書齋裡有什麼東西讓她害怕。寧采臣招呼小倩,小倩說:「書齋裡劍氣逼人。你帶我回來的路上我一直沒有跟你見面,就是因為它的緣故。」寧采臣恍然大悟:原來小倩怕燕赤霞的劍袋!他把劍袋取下掛到別的房間,小倩才進入書齋,在靠近燈光處坐下。坐了好一會兒,小倩一言不發,沉悶好久,才問:「你夜裡讀書嗎?我小時讀過《楞嚴經》,現在大半都不記得了,請借給我一卷,夜裡閒暇時,再向哥哥請教。」寧采臣答應了。

小倩坐到二更時分,還不說走,寧采臣便催她離去。小倩愁容滿面地說:「我是他鄉孤魂,害怕荒涼的墓穴。」寧采臣說:「書齋沒有其他床鋪,兄妹也該避嫌。」小倩緊皺眉頭,像要哭,想抬腳離開,卻挪不動步,磨蹭好一陣子才走出房門,下了台階就不見了。寧采臣可憐小倩,想把她留下,另鋪張床給她住,可又怕母親責備。這一段描寫,一男一女,一人一鬼,寫得都很出色。寧采臣仍堅持他生平無二色,雖然妻子病著,自己在書房用功,也不對美麗的聶小倩動心。聶小倩也絕不動勾引寧采臣的心思。

小倩每天早上都來向寧母請安,捧盆端水,侍候寧母梳洗,操持各種家務,沒有一件事不是千方百計琢磨著按寧母的心思辦;傍晚時分向寧母告別,總是經過寧采臣的書齋,在燈下讀一陣子佛經,覺得寧采臣快要上床時,才淒涼地離去。白天,聶小倩像正常人,享受親情,靠近生的希望;夜晚,卻不得不當孤魂野鬼,何等淒涼無奈。但她堅持了下來,她相信總有一天會感動上天。

聶小倩像璞玉經過琢磨,光彩漸露:她勤勞善良、任勞任怨;她察言觀色、善於辭令。對寧母,像對親生母親一樣孝敬、依戀;對寧采臣,既像對長兄一樣恭敬,又如小鳥依人般親切。功夫不負有心人。先前,因為寧采臣妻子長期臥病在床,寧母要承擔家務,辛苦得不得了,小倩來後,寧母很安逸,打心裡感激小倩。寧母和小倩一天天熟悉,感情漸漸深厚,對小倩像親生女兒一般,晚上不忍心讓小倩再回墓穴,讓她留下跟自己同睡同起。寧家母子對聶小倩極為溺愛,忌諱說小倩是鬼。

不久,聶小倩的機會來了。寧采臣妻子病故,寧母很想讓兒子娶小倩,但又擔心小倩

是鬼。聶小倩這個無比精明的小女鬼,對症下藥,給寧母做說服工作。她告訴寧母,公子命中注定有三個光宗耀祖的好兒子,上天不會因為他娶鬼妻就不給他了。寧母相信了小倩的話,跟兒子商量迎娶小倩,寧采臣很高興。寧家大擺筵席告訴親戚朋友,眾人聽說寧采臣娶了鬼妻,都想看看鬼妻是什麼樣的。聶小倩爽快地盛裝出來見客,滿堂賓客都瞪大眼睛,絲毫不懷疑小倩是鬼,反而認為她是天仙。遠近親戚都拿了禮物來祝賀,爭相拜識小倩。聶小倩擅長畫梅花,大家都以得到她畫的梅花為榮。

已經花好月圓,但小說還沒結束。小說家的線索必須線線有著落,驅使聶小倩作惡的

夜叉還得出來「表演」。有一天,小倩問寧采臣:「燕赤霞的劍袋在什麼地方?」寧采臣說:「因為你害怕,所以我藏到別的地方了。」小倩說:「我接受很久活人的氣息,不再怕這劍袋,該把它掛在床頭。這三天我總心驚肉跳,可能金華的妖物會找到這兒。」寧采臣把劍袋取來,小倩反覆查看說:「這是劍俠用來盛人頭的,破敗到這種程度,還不知道殺過多少人。」

聶小倩讓寧采臣把劍袋掛在門口。夜晚,小倩讓寧采臣不要睡覺,兩人等著。突然,

院子裡落下一個像飛鳥一樣的東西,寧采臣一看,果然來了個夜叉,賊亮的眼睛,血紅的長舌,目光閃閃,揮舞著利爪。它在門口徘徊許久,靠近劍袋後用爪子摘下,想撕碎劍袋。劍袋忽然「嘩啦」一聲,變得像兩只竹筐那樣大,恍惚中有個鬼物探出半個身子,將夜叉揪進劍袋,接著院子裡便恢復寂靜,劍袋也變回到原來的大小。寧采臣震驚至極,小倩出來,十分高興地說:「沒事了!」兩人一起看那劍袋,裡面不過一斗清水而已。然後,就是童話故事的結尾:從此,兩人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結尾是不是有點兒庸俗?寧采臣幾年後進士及第,做了官,聶小倩生了兩個兒子,寧

采臣納妾後又生了一個,三個兒子都做了名聲很好的官。這是蒲松齡為他心愛的《聊齋》人物安排的常有結局。有道德的男性得做官,得多子多福。有道德的女性,既得有好丈夫,還會有好兒子。從蒲松齡窮秀才的身分和思想追求來看,這就算對寧采臣和聶小倩的最高獎勵了。

〈聶小倩〉是人鬼戀,古代小說家早就寫過人鬼戀的故事,連貴為皇帝的魏文帝曹丕

都寫過這樣的故事。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蒲松齡寫人鬼戀就是跟傳統作家不一樣。男子漢大丈夫,不僅不怕鬼,還能把美麗的女鬼帶回家。男子漢大丈夫,即使跟鬼打交道,也會出現「疾風知勁草」、「歲寒而知松柏之後凋也」的事。你能說《聊齋》人鬼戀故事不好玩兒?!惡鬼以女色、黃金誘人以吸其血,對今天的社會仍然有寓言性、象徵性的意義。劍俠出現,又讓《聊齋》故事帶點兒唐傳奇的影子。遺憾的是,二十一世紀根據〈聶小倩〉改編的影視故事,有一部以紀念張國榮為標榜,劍俠燕赤霞糾纏到聶小倩寧采臣的愛情裡,形成「新三角」,莫名其妙。

《聊齋》最有神采的女鬼聶小倩,她的神采不在於她多麼漂亮,而在於道德修煉。當初聶小倩在妖物脅迫下,投人所好,以美色、金錢迷惑年輕男子,是惡的、醜的、可憎的,就像她自己說的,是「歷盡賤務,腆顏向人」。她受正人君子寧采臣感化,棄暗投明,跟寧采臣回家,近朱者赤,像璞玉經過雕琢,光彩顯露。在道德修煉中,聶小倩的「鬼性」漸漸消失,「人性」被漸漸喚起。蒲松齡巧妙地用兩個細節寫聶小倩的「人性」復活和「鬼性」消失:第一個細節是,聶小倩從剛來時不食人間煙火,漸漸地能喝點稀粥,到後來跟常人吃飯差不多;第二個細節是,聶小倩從懼怕燕赤霞的劍袋,到主動提出把劍袋掛到臥室,跟懼怕劍袋的惡鬼徹底劃清界線。女鬼聶小倩的「人性」日漸表露,「鬼性」日漸湮沒,終於脫胎換骨,迎來嶄新人生。小說開頭寫聶小倩的美,是女鬼害人之美。結尾聶小倩仍然美,也仍然是鬼,人們卻認為她是仙。從鬼到仙,從惡到善,一念之差。只要一心向善,邪鬼也可以改造成活人賢妻,這是〈聶小倩〉給我們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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