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推薦序
在虛構的時空,主持真實的正義
一九八九年十月二十七日,一個名叫艾美.蕾妮.米哈爾喬維克(Amy Renee Mihaljevic)的女孩在美國俄亥俄州的克里夫蘭遭到綁架。三個月後,她被人發現陳屍在郊區的麥田裡。這起命案成了轟動全美的新聞事件,可是始終沒有偵破。
艾美失蹤期間,她的照片在電視上反覆出現,尋人啟事也被張貼在電線桿和校園公佈欄上。照片裡的艾美綁著高高的馬尾,臉上有著燦爛的笑容。一個名叫詹姆斯.雷納的男孩因為這張照片愛上了她,那年他十一歲,與艾美同齡,而且案發地點正好在他家附近。男孩發誓長大以後一定要找出凶手,為艾美復仇。
一轉眼十年過去,詹姆斯加入《克里夫蘭現場週報》(Cleveland Scene)的記者行列。他給報社的第一份提案,就是重新調查艾美之死。二○○五年,他開始在週報上發表一系列相關文章,全都是他獨立調查的結果。他還成立了「尋找艾美的凶手」(Finding Amy’s Killer)部落格,公開向社會大眾徵求線索。
二○○六年,詹姆斯.雷納將案情資料集結成書,由克里夫蘭的一家小出版社出版,定名為《尋找殺害艾美的凶手》(Amy: My Search for Her Killer)。書一開頭便這麼寫:「我在艾美.米哈爾喬維克的屍體被人發現俯臥在艾希藍郡的麥田之前不久,就愛上了她。一九八九年秋天她被人綁架的那幾個星期,電視新聞每天都在播放她的學生照,照片裡她綁了側邊的馬尾,我一看到就愛上她了。」
這段話後來成了《櫻草巷的神祕人》第十三章的第一段,女孩的名字也改為虛構的凱蒂.基南。《櫻草巷》正是雷納的第一本小說,靈感毫無疑問源於二十年前那張令他「一見鍾情」的照片。撰寫這部作品既是療傷,也是除魔,更是一個自我警醒的過程。雷納在訪談中表示,若不是有老婆把他拉回現實,他很可能就會像故事中的主角大衛.尼夫那樣,一頭栽進懸案,無法自拔。
「不要為了追求沒有答案的問題而喪失了你的靈魂。」他這麼說。
既然在現實生活中無法為艾美主持正義,雷納遂訴諸小說,在虛構的時空之中尋找破案的可能,結果寫出了一本精彩絕倫的小說。
兩年前的六月,我照例搭機前往紐約參加美國書展。紐約是我最喜歡的外國城市,也是美國出版業重鎮,我還有親戚住在那裡,所以紐約行既是洽公也是探親。可是紐約在地球的另一端,不僅飛行時間漫長,我還要對抗日夜顛倒的時差,過程實在苦不堪言。
就在動身前一天,我收到《櫻草巷的神祕人》書稿。經紀人說這是一部文學懸疑小說,帶有恐怖和科幻的元素。當時我對雷納的背景一無所知,只曉得他是個新人作家,順手就把稿子放進電子閱讀器。故事看起來很有意思:有個獨居老人一年四季不論寒暑都戴著手套,永遠宅居在家、足不出戶,只有一個年輕人每週幫他送生活必需品。某日,老人死於家中,死狀極慘,他被人一槍正中胸口斃命,凶手還把他的十隻手指絞碎,藉此消滅指紋。這個案子始終沒有偵破。
多年以後,犯罪實錄作家大衛.尼夫應出版社之邀,決定以這個案子作為他下一本書的主題,也藉由寫作走出喪妻的傷痛。在調查過程中,他發現許多離奇而詭異的線索,老人和妻子之死,還有他自己的調查執念,冥冥之中彷彿有所關連。
我萬萬沒想到飛往紐約的航程是一場災難,更沒想到《櫻草巷的神祕人》成了我唯一的救贖。話說我的位子在空廚旁邊,熙來攘往雜音不斷,身邊的泰國夫妻進進出出,害我打翻咖啡、耳塞掉地被餐車碾過。舊型飛機沒有個人娛樂系統,原本號稱直航卻還要在阿拉斯加轉機,過海關就排了一個多小時隊。
就在這樣吵鬧、黑暗與密閉的環境中,我讀起了《櫻草巷的神祕人》,不料真的一頭栽進去無法自拔。讀完三分之一,我覺得此書頗有《失控的邏輯課》那種離奇懸案和真假難辨的味道。再讀下去,又覺得雷納寫起記者追查殘酷犯罪加上亮眼的女性配角,一點也不輸給《龍紋身的女孩》作者史迪格.拉森。書中更有些恐怖的橋段,簡直是得到了史蒂芬.金的真傳,而我後來才知道,雷納是個超級「金迷」,大學剛畢業的時候拍過一支短片,就是改編自金的短篇小說。
好不容易到了紐約阿姨家,一整個週末我除了睡覺調時差,就是繼續讀《櫻草巷》。最後三分之一不僅揭曉謎團,更從科幻角度來了一個超級大逆轉,讓人目瞪口呆之際,又在略帶悲傷的結局裡讓人瞥見希望的曙光。這真是一部文字優美、情節繁複、懸疑性十足,成功混搭恐怖、驚悚、犯罪與科幻的大作,也是我許久不曾有過的從頭到尾徹底滿足的閱讀經驗。
雷納在書中大量使用了真實素材,比如說那個慘死家中的不知名手套老人,比如說主角大衛.尼夫寫的那本暢銷犯罪實錄《殺手門生》(雷納自己寫過一本《連續殺人魔的學徒》),機器人博物館裡的「伊萊克」(Elektro),還有某個開槍射擊青蛙怪物的警察,現實中都各有所本。最讓我起雞皮疙瘩的,則是書中提到馬雷特博士(Dr. Ronald Mallett)的時間旅行理論,因為此人的確存在,還寫過一本書叫做《時光旅人》(Time Traveler),天下文化曾在二○○八年推出中譯本,就是我賣的版權!
詹姆斯.雷納在小說中為冤死之人主持正義,現實中也依然鍥而不捨,持續調查未解之謎。除了追查殺害艾美的凶手,他還有一個部落格「超級懸案」(The Coldest Cases),專門收集各種匪夷所思的案件。他最新的調查目標是護校學生莫拉.穆雷(Maura Murray)的失蹤之謎。八年前的某一天,她寫電子郵件給教授,表示家中有急事,隨即駕車離校,此後人間蒸發。警方原本以為這是單純的離家出走,但種種跡象顯示這應該是一起綁架事件。
我想起一本推理小說裡的一句話:「即使十七石天使都一籌莫展,總還有些地方可以尋得正義。」我衷心祝福雷納破解現實生活中謎案,也期待他繼續在虛構的時空裡述說一個又一個精彩的故事。
文/譚光磊(本書中文版權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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